人养木,木养人木系的中华文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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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说古希腊文明、古罗马文明是用石头承载起来的,那么中华文明无疑是木系文明。

五千年来,中国人的生活中就没有离开过木头。祖先们用木头搭建房屋,用木头造纸刻字,用木头造车制船。而我们的生活中多少都有木制的家具和生活用品:大到红木的沙发、衣橱;小到那把有檀香味的梳子。

木头有一种香气,那是纯正的、不含任何刺激味道的、让人心里踏实无比的香气。儿时回乡下老家,遇到好闻的木头,我就喜欢将鼻子凑近,深吸一口气,任由那股木头清香在鼻腔气道中穿过。大概是和木头在一起待久了,人也会变得像木头那样,散发出一点质朴的香气吧。

家里还有两个樟木做的大箱子,看上去颇是破旧,其中一只底部有很明显的修补痕迹破洞,每年秋冬时节,爸爸都会从箱子里搬出棉被和冬天的衣服来,那股淡淡的樟脑味,妈妈很讨厌,我却很喜欢。据说这两个箱子是爷爷结婚的时候打造的,抗日战争时期全家逃难,全部家底装在里面,箱子底下的洞就是那时不小心磕破的。

长大后,老家的农田早已消失,变成了大城市里一条条马路和一片片住宅小区。屡次搬家,那两只破箱子也不知去向了。在城市里生活久了,见了太多钢筋水泥、玻璃幕墙以及各种塑料、金属做成的办公用具。身边木头越来越少,心里竟有一点点恐慌,如同农夫失去了手里的锄具,耕夫失去了拉牛的缰绳。

于是我喜欢去乡村旅游,最喜欢的风景就是堆在院墙边的木柴堆。那些木头被截成固定的长度,整整齐齐码放在那里,看着就让人舒心。许是因为木头很多时候像粮食那样,可以给人带来安全感。

所以当我踏进醉根山房,鼻腔中充斥着木头散发出的那种特殊令人欢快的芳香气息,如鱼得水,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。

用木头建造、木材内装的山房,冬暖夏凉

一个学医的朋友告诉我,我之所以这么喜欢木头的香气,除了满满的情怀外,更是因为身体需要。人是依赖自然万物而生存的,与自然界有着天然的联系,人体小环境与宇宙大环境丝丝相通,许多花花草草、树根树皮都可作“药”祛病疗病、防病抗病。

“木材那好闻的香气中含有一种叫‘芬多精’的物质,在防病、保健等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。它能强有力地刺激人的呼吸中枢,经嗅觉器官吸入或与皮肤接触,都能产生明显的生理反应。木材中还有挥发油,经提炼浓缩后可成为精油。许多阔叶树木材中,均含有挥发油,其作用机理是逐渐挥发,在挥发过程中产生不同香气,香气经人的鼻腔内的嗅觉神经与大脑联系,再由边缘系统解读所有刺激信息,从而对人们的行为产生不同的影响,如改善情绪,调解体力,增强记忆,抵御菌、虫侵袭等有利人体健康的保健功能。”友人给我科普道。

而且木材有一定的吸湿和解湿性能,如果房间内有很多干燥木头,当空气湿度过大时,木材从空气中吸收部分水分,反之则释放水分,从而对室内的相对湿度产生一定的调节作用,给人营造较舒适的环境。据说用木头建造或以木材内装的住宅,具有冬暖夏凉的优点。

赵佶《听琴图》中的木制承具、桌椅造型古雅,给人清淡雅致之感

古人早已意识到木材的健康保健作用,很多中医典籍均有木材入药的记载。

俗称黄花梨的海南降香黄檀,其心材称为花梨格或降香木,是一种中药材。中医学对降香的最早记载见于唐《证类本草》,明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认为降香气味辛、温,无毒,有止血定痛、消肿生肌的作用,“今折伤金疮家多用其节,云可代没药、血竭”,并且记载了一个治验案例,有人刀伤,血出不止,筋骨如折,用花蕊石散未效,用降香末外敷,血止痛定,且结痂后无瘢痕。现代的中药书则把降香归入理气药类,认为其有理气化瘀功效,能治疗消化系统病症,以慢性胆囊炎的胁腹胀痛、恶心呕吐为主。

近年来,用黄花梨盘手串也是十分流行的文玩,这也有保健作用。黄花梨木中的挥发油,可以刺激细胞再生与代谢,可滋养肌肤,其芳香具有抗菌、杀虫、缓解紧张情绪的功能。

醉根的木制家具

再比如近年来十分流行的小叶紫檀,同样能让人“眠之可自然安神,坐之能自觉定志”。《本草纲目》中记述小叶紫檀有镇心、安神、舒筋活血、消炎止痛等功效。紫檀木屑反复揉搓之后,会散发一种对人体有益的“木氧”,有芳香行气的作用,也可以加快人体新陈代谢,使人心绪平衡、安宁,有安神醒脑、消除关节肿痛的功效。长期接触还能够促进细胞再造,预防皱纹的出现,对皮肤特别好。内服煎汤,主治金疮,止痛止血生肌;外敷可消除关节肿痛的功效,白醋与紫檀末混合敷在腿部关节处,能够消除关节肿痛;把紫檀木的锯末涂在皮肤上,每晚敷10分钟,当面膜一样,不仅可消痘而且使肤色亮白细腻。此外紫檀夏天还能驱虫防蚊。

醉根山房运用古船木作家具,不仅造型古雅,且经过海水上百年的浸泡和冲压,船木家具更加坚韧、耐磨,其防水、防火、防虫的功能也更佳。

至于我家“祖传”的樟木箱,《本草纲目》中就有“樟木做履除脚气”的记载,古人早已用樟木做衣箱,对棉、毛、丝织品等衣物有天然的防虫蛀效果。不过医生也说,樟木挥发出的气体含有樟脑等有机物成分,一旦被人吸入体内,就会产生水溶性代谢产物——氧化樟脑,具有明显的强心、升压作用,如果把樟木家具放在卧室,会影响睡眠质量,让人兴奋甚至失眠。所以如果家里有樟木家具,最好要保持房间的通风。

步入山房,呼吸着木头沁人的香气,仿佛能拂去心灵上的尘埃。木材素有一种低调内敛的气质,能够让人心生祥和之气。

人养木,木养人,说的就是一种悠然自得的心态,也是一种养生之道。养木是人生中的一种享受,也是对于心灵的一种修行。木汲取了日月精华从而可行可塑,人也应该如此,像木一样,温婉,而又坚强。

木带给我们的是美,是舒适,是温暖,是人与自然最和谐的状态。木头的稳固,如同家给予我们的安全感;木头的温润,像亲人一如既往的温暖;木头的倔强,是所有粗砺生长的生命的写照。

如果想寻找木与民族性的关系,那么这或许就是最好的解读。和生长在土地之上的树木一样,中国人作为农耕民族,一样对土地有着深沉的热爱与依赖;木是我们当下的写照,亦是我们对人生的追求。每一颗心都要学会安于当下,才能有生长的姿态。

“君有嘉木,烁烁其华。君有嘉木,幽幽其香。取之为材,制之为器。视之抚之,藏之赏之。养人养身,养心养神。”

◎撰文

朱寅◎文章选自《醉根》杂志第三十期原文标题《人养木,木养人》◎排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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