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光荏苒,岁月如流,一转眼高中毕业已三十年。三十年的风霜雨雪,把曾经的懵懂少年雕琢成两鬓染霜的沧桑中年,但一些往事仍清晰浮现脑海里,声犹在耳,历历在目,仿佛就在昨天,现在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亲切,纯净。
我初中在东陈中学就读,年考入象中。东陈中学虽是一所普通中学,但当年考入象中的却有九人,我是其中一位。我初中时读书成绩并不拔尖,但还是很幸运摇摇晃晃地考入象中。高一时,我分在4班。记得当年各班级五十多号人,学号按入学成绩排序,我的学号是31号,除了县城保底降分照顾录取的同学外,我大概是乡下同学中成绩垫底的。自觉数理化有压力,高二文理分班时转入文科5班。
浙江象山中学教育大楼原貌
那个年代城乡差别大,我作为来自农村的学子,与县城吃公粮(居民户口)同学之间因为生活条件、家庭背景等等方面差距,或多或少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。学业成绩不理想,家庭又贫困,自卑与忧伤总淡淡地笼罩在一个不谙世事的乡村少年的心头。
我是住校生,一日三餐在学校食堂就餐。食堂是一个单层的单体建筑,人字架支撑,盖着瓦片,面积约莫平方米,昏暗老旧,在校园的最西边。我与所有的农村同学一样,用铝制饭盒蒸饭。放蒸饭盒的是一个个钢筋扎成的长方形铁笼,四十来个饭盒一笼。蒸饭的时候食堂师傅把空笼子放在大台子上,我们每人整整齐齐依次把淘了米匀了水的铝饭盒码好,并记住自己放置饭盒的笼子号码。为作区别,同学们一般会在饭盒上标注自己特殊记号,有的干脆刻上名字。开饭时候,师傅们用铁钩子一一从大锅抬出放置大台子上,供同学取用。因为全校只有一个食堂,高中三个年级四、五百住校生都一起用餐,所以每到用餐时间,总是人声鼎沸。由于人多,饭笼多,有的同学有时忘了饭笼的号码,加之饭盒外形相似难以区分,所以常有拿错饭盒的事情发生,吃了别人的饭,或者饭被别人吃了。有时饭盒被混乱的人群倒翻,饭被倒翻的同学只好去校外花钱解决了。那时年少正长身体,运动量大,油水少,胃口好,饭量大,一餐能吃四两米蒸的盒饭。大概因为食堂狭小拥挤的原因,用餐没有凳子,八人一桌围着四方桌捧着饭盒站着吃饭。米饭自蒸,但菜肴一般向食堂购买。当时菜肴价格素菜1毛多点,而荤腥类的则在2毛以上。因为家庭经济拮据,我很少买荤腥的菜肴,一般都是选择最便宜的,比如冬瓜汤,炒咸菜之类的素菜。我总爱买食堂的萝卜骨头汤,不仅因为价格便宜,而最主要的是能从骨头中抠到一点肉末杂碎,以解馋痨。我特别羡慕那些家庭条件富裕的同学,他们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喜欢吃的菜肴。为了省钱,我和一些乡下同学一样,经常从家里带些罐头玻璃瓶装的咸菜黄豆芽、芝麻盐、酱豆腐之类的极没营养的菜肴食物。我还清晰记得曾搬来一网袋的土豆和父亲卖剩下的发青的茭白,用搪瓷杯蒸熟,向食堂师傅要点盐巴,凑合成自制菜肴,和着饭吃,整整一个月,吃得反胃,以致于今天还怕吃土豆。早餐食堂不供应复杂的菜肴,只供应单一的油条酱油汤。油条5分钱一根,酱油汤免费。家庭条件好的同学经常买上二根,我尽管喜欢吃油条,可囊中羞涩从来没买上二根,当然也不好意思向食堂师傅蹭汤而不买油条的。酱油汤浸着一根油条,泛着油花,很好吃,我连汤都舍不得倒掉,美美地全喝下。可惜,如此美味只有早餐,中、晚餐无法享受。
由于用餐时间集中,一日三餐洗碗淘米时人头攒动、摩肩接踵,自来水龙头前争先恐后,有的同学偷懒,饭后不洗饭盒,直接抓米蒸饭,时间长了,饭盒附了厚厚一层黑垢。那时电力紧张,食堂水电不能保障,常停水停电。停水还好,可以用吊桶向食堂旁边的丹井打水淘米,停电则食堂停伙,只好各自到校外解决温饱了。丹井打水时,大家围着水井伸着饭盒等打水的同学倒水。吊桶口子大,倒水时经常把饭盒中的米冲落,有时甚至连同饭盒掉进丹井。那时校门口面店的生意特别好,顾客多,但基本是学生。花一两粮票加一角钱,或者一角五分钞票就可吃一碗光面,食堂停伙或回家返校来不及蒸饭的时候,我就到那面店去吃。一大碗只有葱花的光面,我连汤带水吃个精光,碗底朝天,那种美美的味道如今再也无法找寻了。
食堂的地面总是湿漉漉的,一半是因为地势低洼,另一半原因是学生们常往地面倒水或者洗涤时把水散落地面。说起倒水,估计很多住校生都做过此事。因为食堂瓦片房顶,经常有灰尘之类的不洁杂物掉落进桌上饭盆里,所以饭盆盛着水,开饭时只要把饭盆里水倒掉就清洁了,不必费时去盥洗处清洗,为排队买菜肴争得时间。当然,倒水最多是在早餐。早锻炼结束,同学们以百米赛跑的速度从操场一路狂奔至食堂,跑到所在桌位拿起饭盆,边跑边倒,不浪费一秒时间,犹如4×接力比赛。湿漉漉的地面很滑腻,常有同学在快步倒水时滑到,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,叫人忍俊不禁。女生肯定争抢不过男生,为此,出菜窗口专门开辟两个女生专窗,以示保护。关于倒水的事,生活指导老师吴爱文多次在早锻炼训示不要倒水,但收效甚微。
当年县城繁华闹市中心
住校生最期盼的就是元旦、国庆等节假日了。不仅仅是因为节假日可以放假休息,更重要的原因是在节假日学校食堂能提供一顿丰盛的免费晚餐,鸡鸭鱼肉几样美味佳肴任你挑选,对我们这些住校生来说如同过年一样开心,早早地排队进餐。喜欢热闹的同学还把菜肴搬至宿舍,偷偷买来几瓶啤酒分着喝点,合着小方凳当饭桌,围在一起尽情欢乐。那些走读通校的同学特别羡慕。年正是改革开放刚起步的计划经济时代,粮谷价格低贱,政府专营没有自由贸易,稻米换不了几个钱,但买米得用粮票。乡下吃公粮的同学在学校大门口斜对面的迎恩粮店买米。象我这类学生没有钞票粮票买米,只好回家去取,父母戏称“解粮”,我回家转父母就戏谑“解粮官”来了。丹城离家有二十五里路,在沙岗村下车,现在看来不远,但那时公共汽车少,道路又不好,全是砂石路,且颠簸不平。老家远离沙岗村,还得走四里多的农村机耕土路,所以交通很不方便。我一般每三周左右回家一次,周六下午回家,周日下午背着三周左右的口粮,重约30来斤的一蛇皮袋大米返校。有时乘客多,提着米袋挤不上车,或者误了班次,只好背着米袋一路步行,大汗淋漓赶回学校。后来有了私人营运的敞开式的“三卡”,即马达三轮车,名曰“天目山”,我就常常坐这种三轮车到丹城。虽然比公共汽车贵上1角5分,但因为随坐随走,不受班次的时间限制,所以很有市场。可坐这样的三轮车,除了安全无保障,最大的问题是敞开无篷帐,在干燥的砂石公路上迎风颠簸尘土飞扬一身土灰,苦不堪言。后来大约被人诟病,这种“天目山”慢慢地有了蓬帐。象中旧校址位于丹山脚下,由南而北呈阶梯状逐步抬升。学生宿舍就建在实验楼后面的地坪上,宿舍后面又是高坡。宿舍为三层楼,二楼几乎与后面地坪持平。高坡乱石砌成墙,特殊位置,加之房后树木遮蔽,阴暗潮湿,终年见不到阳光,乱石坡墙长满了苔藓、蕨草之类的喜阴植物。我高一时的寝室就分在这宿舍的底层朝北间,紧挨着厕所,与窗外坡墙的苔藓、蕨草为邻。同住的有白洪欢、王文旭、吴卫良、陈列、郑振兴、潘俊武,还有一个是高二插入名叫叶成的。因为施工的瑕疵,隔壁盥洗室和厕所的污水常常倒流进寝室,厉害的时候竟然过水半个房间,我们只好天天用笤帚向门外走廊清扫污水,水泥地面总是感觉湿漉漉黑乎乎的阴湿。后来我们向吴爱文老师反映情况,校工就在房门口用水泥筑了道五公分高的“防洪大坝”,环境总算有所改善。县城街道旧貌
宿舍经常发生意外事件。当时的床铺以简易铁床分割上下两层。上铺没有围栏,经常发生同学夜间睡觉衣被翻落的事情,我就经历过一次。在一个深夜,我在沉睡中从上铺重重跌落地面,脑袋狠狠击打在凳子上。幸亏是冬季,裹着厚厚的棉被,不然脑壳着地就可能作别去了另外的世界。寝室还发生过一件搞笑的事情。因为铁床质量不好,两边的钢轨没有扣住床板,睡上铺的郑振兴同学竟然连人带板从上铺跌落下铺。幸好当时下铺同学忙于洗漱,尚未就寝,不然又发生一起意外伤害事故。此事后,我心有余悸,常担忧床铺夜半“地震”,但最终也没有发生。吴卫良同学与我同睡上铺,床铺挨在一起,高中三年同班,三年来始终分在同一个寝室。他是晓塘人,离家远,交通不便,因而不常回家。他与我一样都是好静之人,星期天两人常躲在寝室下象棋。他棋艺不精,可我更臭,两人争斗,我总是败多胜少。由于两人沉迷于游戏,因此常常误了午餐时间。因为好静,又没有自行车这种当时宝贵的交通工具,我很少外出,高中三年除了回家几乎都猫在学校,我因此错过了很多与同学结伴外出郊游聚会之类的活动。现在翻阅老同学们提供的三十多年前的旧照,基本没有我的身影,现在想来甚为遗憾。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,宿舍重新安排,我被安排在宿舍朝南向阳的房间,顿觉暖意融融,可惜只住了一年,到了高三,全年级六个班的住校男生集体搬至原初中部教室改成的大寝室居住。5班6班两文科班男生少,两个班级合用一个教室,中间砌一个分隔墙构成两个寝室。理科班男生多,大约一个班级一个大教室,20来个人乱哄哄象一个民工棚,杂乱无章,好在这些同学年轻岁少喜欢热闹,在宿舍里打打闹闹嬉笑逗乐倒也其乐无穷。寝室出入的人多,房门敞开,就常常引来老鼠光顾。老鼠一进这适于藏匿的乱糟糟的寝室,有吃有喝,就是它的天堂,米袋子经常被它咬破,于是大家集体抓老鼠,但很少有抓住的时候,夜半三更夜深人静时,老鼠吱吱声伴人入眠。当时彭姆岭隧道尚未开通,去往亭溪方向的车辆都必经丹山盘山公路。这些寝室,恰好在丹山盘山公路之下,车轮滚滚,昼夜不息,宿在那里常常被尖厉的刹车声惊醒。寝室原是教室改造,因此不具备宿舍的一些功能,在那居住没有盥洗室,很不方便,校方为此在每个寝室门口台阶下安装了简易的一个自来水龙头,供同学们洗漱。也没有洗衣的搁板,大家干脆在走廊水泥地上洗衣。由于没有浴室,洗澡就站在水龙头旁穿着裤衩拿脸盆盛满水从头到脚冲淋,不管天气冷热。由于没有安装下水管道,门前废水四溢,一片泽国。有时天实在太冷,用自来水淋吃不消,就到大宿舍西边附近的一口水井去洗澡。虽然也露天,但井水温和不少。有次晚自习结束,我与陈列同学双脚踏着冰冷的石板,井水一桶一桶往身上浇淋,为了驱逐寒意,还边淋边嗷嗷大叫,引得居住在附近的教职工家属好奇从窗户探头寻访。最麻烦的是上厕所。独立的公共厕所建在离宿舍百米开外的东面上操场边,我们文科男生住在宿舍的西头,离厕所更远,夜间被尿憋醒,瞌睡懵懂找不到北,干脆站在门口台阶上恣肆放纵,门前的野草因此被浇灌得绿意盎然,郁郁葱葱。吴爱文老师发出警告,同学们阳奉阴违,依然故我。象山县政府旧貌
老象中地块散漫四野,北边人烟罕至,常有社会闲杂人等偷偷翻墙入院,学生宿舍也常有失窃现象发生。小偷也许比我们这些穷学生还穷,竟然把手伸向我们。我失窃两次,一次在大白天被人撬窗入室搬走30斤大米;另一次则发生在夜间,我脱下衣裤挂在床头,藏在裤袋里的二十元钱不翼而飞,衣裤则丢弃在寝室门外。两次失窃,特别是二十大洋失窃,我痛失了两个月的生活费,难过了好几个晚上。亡羊补牢,为防再次失窃,我把米袋锁进放置衣物的木箱,谁料想木箱置有樟脑丸,一周之后,整袋大米满充满樟脑丸气味,无法食用,为之又白白损失了一袋大米,至今想来还是懊恼。当然,这袋大米我还是舍不得扔掉,带回家给母亲喂猪。住校生每天的“卧谈会”是必不可少的。晚自习晚9点半结束,宿舍晚10点统一熄灯,半个小时的时间,上厕所、洗漱,时间集中,挤挤挨挨人多,需要等待,常觉时间不够。就算熄灯上了床,同学们常常并不马上睡去,而是在黑暗中高谈阔论,什么话题都有,一谈半小时。当然关于哪个女生长的漂亮,哪个女生有气质诸如此类的讨论也是必不可少的。吴爱文老师常常来监督,门外“笃笃”敲门警告大家停止“卧谈”。有时各班班主任也来监督。我记得我班主任陈智老师有段时间身体不好养病,不常来。学校为鼓励大家争先创优,还评文明寝室,从寝室卫生、早锻炼出操情况等综合考察。我还算是一个本分规矩的学生,但所在的寝室好像从来没有获得过一次表彰。住校生每天5点半起床,起床铃声一响,急急忙忙穿衣、叠被子、洗漱、跑向大操场等待列队点名,无论春秋冬夏。早跑和早操队列按寝室编号排队报数,我似乎从未缺席过,但总有同学落后赖被窝,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天。吴爱文老师工作极其认真负责,观察一排排队伍,立马会发现哪个寝室缺员,谁谁谁没到岗,然后到寝室“解押”赖被窝的同学。在我的记忆中,2班的陈定、姚爱吾、4班的张世根、5班的吴金革、潘俊武,经常被吴爱文老师“抓捕归案”,点名批评。早锻炼后我们都去食堂吃早餐,“落后分子”常被罚站罚跑,我们这些守时的同学对着他们做鬼脸窃窃地偷着乐。伊善庆老师担任校领导,对学生工作也很负责,苦口婆心。为了抓好住校生早锻炼工作,他亲自上阵。有次我班有个同学睡懒觉被抓,伊善庆老师竟然对整个寝室同学实施株连,别的同学早操结束都去吃早餐,却留下我寝室同学单独训话,责令全寝室同学沿操场跑道罚跑十圈。我们饿着肚子受训受罚,心里偷偷骂娘却不敢吱声。7点快到,通校生都陆续到校,看到这情形都围观哄笑,印象深刻,终身难忘。高二5班是文科班,所以女多男少阴盛阳衰,每每体育比赛总是被理科班击败,年级球类比赛5班常常垫底。5班就如中国足球,常常被人“凌辱斩杀”。学校每年的秋季田径运动会,5班男生获奖也不多。当然整体的阴盛阳衰也并不表示男生一无是处。张旦文同学是我5班班长,身高马大,读书成绩和体育活动文武双全。他高中毕业考入山东大学,后因病休学两年,所以大学迟我两年才毕业。他毕业后回宁波工作,正当其事业蒸蒸日上之际,奈何天妒英才,在深秋英年早逝,追思伊人无不令人扼腕叹息。5班最有个性的是杨成元同学。杨同学爱读书,很有才华,学习成绩名列前茅。高二时花钱买诗刊、小说等大量课外文学类读物,并开始写诗,但本已贫困的家庭无法供给更多的钞票,他在食堂只好蹭喝酱油汤,连最便宜的菜肴也不买。徐芃同学是通校生,经常来我们住校生宿舍,并一起到食堂用餐,看到杨成元同学如此不堪,过意不去,很仗义买菜肴给他,但是杨成元同学一筷未动,两天后菜肴发馊被白白倒掉。我至今不知道杨成元同学不吃的原因,我猜想大概是杨成元同学有颗文人特有的孤傲之心吧。再后来,杨成元同学连食堂酱油汤也不喝了,干脆搬离宿舍,独自在校外租房。我偶然到他租住地探访,发现原是桃园路附近的一间狭小的民房小阁楼,面积不足五平方,没有床铺,席地而睡,一张旧草席满地杂书,与诗书相伴,大有书痴大文豪苏东坡之遗风。我当时无法理解,现在杨成元同学已荣任县文联副主席,出版了诗集以及其他一些文学作品,看来有历史踪迹可寻。县城街道旧貌
同学们还爱起绰号,常“毛孩”、“和尚”、“烂苹果”、“红烧肉”的乱叫,被起绰号的同学也不生气,有的甚至干脆不叫名字,到现在还叫绰号。比如5班翁丹红同学,她的绰号叫“老板娘”。一个小姑娘,怎么被取这样的绰号?可同学们都这么叫,我也跟着叫。无从考证为什么这么叫,是谁第一个开始这么叫。翁丹红同学虽为女生,但为人豪爽,有男儿气度,犹如水浒女侠孙二娘,也许这就是绰号“老板娘”的原因吧。象中还有一个特殊群体,就是西周淡江门兵工厂的干部子弟。他们的父母来自全国各地,他们随父母在兵工厂落户,在象山长大、求学,也算是个象山人。他们也都是吃公粮的居民户口,家境也都较好,说着普通话,衣着也明显与我这样的乡下老土不同。我印象很深的有个叫颜瞻倩的女同学,高一同班。数学老师顾海润是宁波人,满口宁波腔,上课点名把她名字念成“岩机器”,我们听了窃窃发笑。所以我现在每每遇到顾海润老师就想起这个趣事。高中时开始流行港台武打小说,金庸、梁羽生的最受欢迎,什么《射雕英雄传》、《雪山飞狐》、《七剑下天山》、《白发魔女传》、《冰川天女传》等等,大家都被书中所描写的江湖恩仇和凄美爱情的传奇故事所吸引,厚厚的书籍被同学们私下争相传阅。那时学校思想保守,认为这是不健康邪书,影响学业,不允许学生阅读,于是老师努力收缴这些武打书籍。但是禁令还是无法完全杜绝同学对武打小说的痴迷。公开不行,转入地下。同学们想方设法逃避老师的管束。我有次在晚自习偷看,为防暴露,把课本包在小说外,装作认真看课本的样子。我当时正看得津津有味,全然不觉陈智老师在我背后“抓现行”。老师们收缴这些武打小说,实际也并不嫌弃武侠故事。有的老师在办公室美美地欣赏这些收缴来的“邪书”,与我们一样无法释卷。同学们好学,常谈论武功秘籍。高一1班李民同学甚至还模仿武打书写了小说《荒江拳侠》,在小说中还创设了“少当拳”法。语文教研组长钱永兴老师为此还专门组织班会讲座,邀请李民同学介绍小说创作详情,成为一时校园新闻。当然我至今没有拜读李民同学的大作,也很觉遗憾。李民同学与我同年考入杭州大学,大学毕业后失去联系,至今不知他身在何方。那时最好的娱乐就是看电影。电影院就在校门对面,电影票1毛钱一张。有教育意义的主旋律电影,学校总是包场,组织同学们观看,各班级还组织同学们写观后感。我作文不好,最怕写观后感,但是电影还是吸引我,总是期盼学校包场电影。我印象最深的电影是《高山下的花环》,看得泪眼模糊,被电影人物梁三喜的故事深深感动,那纸血染的欠帐单至今挥之不去。文笔好的同学写的观后感常常被语文老师作范文在班上宣读。学校管得严,不允许住校生晚间私自看电影,常常校门紧闭不让进出,那些偷偷溜出去观看的同学只好爬铁门或翻墙而入,吴爱文老师发现紧追,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。除了电影,那时康乐球流行,街上康乐球摊生意很好。很多同学痴迷康乐球,4班郑黎明同学就是其中一位。郑黎明当时个头最瘦小,像个初中低年级学生,可他非常聪明,成绩优异,担任物理课代表。鉴于他康乐球高手的业绩,物理老师陆昌彬就戏谑他为活学活用物理原理的典范。4班王笑野同学为了苦练杀敌本领,在家里专门自制了一个康乐球盘子,康乐球高手郑黎明就被经常请去作陪练。高中校园课间广播经常播放一些好听的乐曲。有《万水千山总是情》、《童年》、《风雨兼程》、《一条路》、《南屏晚钟》等等。但印象最深的是日本歌曲《星》,歌词意境苍凉,曲调凄婉优美,让人百听不厌。我们也常常学唱。徐芃同学在教室播放双卡收录机教我们唱歌,下课的时候也常口中哼哼。我特别喜欢《万水千山总是情》这歌的歌词:“万水千山总是情,聚散也有天注定,不怨天不怨命,但求有山水共作证。”是的,同学聚散天注定,有山水作证,一种缘分。在高中即将毕业之际,这种情感特别强烈。值得一提还有课间餐的旧事。记得高一时,学校为了给学生增加营养,早上两节课后加餐供应点心。供应的主要是肉包子和菜包,5分钱一个。供应包子的饮食店在校门口西厢房。饮食店不对外营业,只为学校教职工和学生服务。热气腾腾的香喷喷的包子一般由家庭条件较好的县城通校同学购买,乡下学生大多交不起钱,只眼睁睁看着城里同学美美地吃。当然,晚自习课间休息时也有住校生到校医室旁边的副食品小店购买食品,为自己加餐。小桃酥5分钱,一卷五个;烤面包5分钱一个。我虽然也觉肚子饿,很想买个面包,但摸摸衣袋终究没买。我至今难忘白洪欢同学曾掰给我半个面包,我还给他三分钱,他却推让不收,现在想来还是感动满满。那个年代正值“严打”,学校常组织我们这些学生去校场头旁听公判大会。校场头旧址就是现在的丹城公园。记得校场头有个土台子,公判大会的时候,罪犯被压上台子,五花大绑,低着头,胸前挂着“某某犯某某某”的牌子,站在台子的前面。后面红领章警察有力的大手压着罪犯的肩膀,戴着大沿帽的法官在主席台威武铿锵地宣读判决书,台下则是黑压压的旁听群众和看热闹的人们。我们这些学生就被安排在台下旁听,到底是坐在凳子上还是席地而坐,现在已记不清了。公判大会后,罪犯就被押上墨绿色的军车游街,被判死刑的会被拉到刑场执行枪决。刑场一般选在彭姆岭头。胆子大的同学会随人流追着军车跑。校门口的宣传窗经常贴出刑事判决的布告,被判死刑的人的名字还被打上红色的叉叉,有些恐怖。王笑野同学总是绘声绘色地给同学们讲述刑场的种种恐怖情形,我虽然胆小,但还是好奇爱听。当然,王笑野同学的讲述也是道听途说,他也未必亲眼看到。高中三年学习生活紧张而充实,但同学中也有暗生情愫的早恋,似乎每个班级都有,但文科班女生多,美女也多,文科男生近水楼台,因而早恋的好像比理科班的多。我无法统计我们87届到底有几对曾经的恋人,但是我得知几对同学后来终成秦晋之好,相扶相携生男育女,友情爱情人间天伦,其乐融融。我衷心祝福他们。高中毕业旧照
高中三年住校生活,清贫又充满理想。同学间纯朴天真,既有美丽的憧憬,也有对前途不定的茫然和淡淡忧伤,尤其如我这样的贫寒的农家子弟。高中毕业,同学们各奔东西。有的上了大学,有的招工招干参加工作,有的回乡务农,有的学手艺赚钱养家,犹如一团星火散落在四面八方。我当年有幸考上大学,跳离农门,吃上“皇粮”,后来大学毕业分配回乡,几年之后,我却抛弃“皇粮”,辞去公职下海折腾。现在仍奔命于生计,谋于稻粱,苟且于生活,至今一事无成,甚为羞愧。三十年来,昔日的同学有的默默无闻,有的成名成家;有的贫贱,有的富贵;有的沉沦,有的腾达。人生百态,大浪淘沙。我的心中始终深藏着那份惦念与牵挂,不知曾经的同学是否别来无恙?愿所有的同学一切安好!.9.30延伸阅读木弓:天台行杂感---史同印象木弓:天堂里没有“训诫”木弓:廿八都遐想木弓:檀头山纪行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